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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匆忙中佈完期末展之後,我在其他同學的展間晃了一圈,兩相對照之下覺得自己的作品在這個期末評鑑中特別突兀。其他亞洲學生的作品似乎都找到了融入西方世界美學的模式,相較之下我的作品卻透出一股高中生習作般的稚嫩與不成熟。這倒不是說我真的想要變成其他人那樣的狀態,因為我一直覺得歐洲學生的純粹美學的形式操作隱隱透著一股裝腔作勢又自以為是的味道,這與台灣學生習慣的訊息閱讀模式非常不一樣,並且在經過訓練後一樣能養成非常系統化的學院派。雖然說作為一個藝術家必然需要一定程度的驕傲與自以為是,但這不是我想講的重點;或者該說我覺得那樣的形式對一般觀者而言太過遙遠,而台灣的狀態也不那麼相信純美學,甚至可以說是反美學的;所以某方面的我還是多少有點嚮往白居易作詩那種的老嫗能解的境界。總結下來,我對自己作品的內容與架構還算滿意,但我覺得自己對形式的操作還不夠純熟,而藝術品不論在當代市場或觀看過程中,形式的好壞給予觀者的影響都佔了相當大的比重。這部分只好再想辦法多看點東西補強了吧。

    一年的時光轉眼即逝,我在英國的日子不知不覺已經滿一年了,如今在街上已經可以開始看到新一批的留學生三五成群地拖著他們的行李箱,背著背包帶著茫然與新奇交雜的表情四處張望。我想或許亞洲的教育制度對學生產生了太多的壓抑,導致他們一踏入這個花花世界就被各式各樣的誘惑轉移了注意力。既然難得到了國外就要吃好吃的外國食物,到處觀光旅遊看看異國風景,各種大型表演活動等等,做這些事當然沒有不好,只是如果一年的時間有泰半都在追求這些虛浮的光景,那還有多少時間能拿來思考自己的狀態與學業呢?我雖然不特別喜歡我的同學,但不可否認他們在專業上的態度遠比亞洲學生來的認真。或許大部份的人都只想顧好自己就夠了。拿個好看的外國學歷,寫出一份還過得去的論文覺得自己的人生也為知識奮鬥過,接著找份公司招牌與職銜薪水都還可以的工作然後回去過自己安穩的人生,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生打算,只是我對這些事都沒什麼興趣,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出國結交四海遊子的這項成就也就一直無法達成。

    我最近在想,自己到底要成為什麼樣的藝術家?而這個世界需要的到底又是什麼東西?在資本主義的架構下,絕大多數的工作雖然都直接將個人勞力回饋到了整個體系,但這些付出在我看來都像是空轉,對整個世界的前進沒有產生任何價值。(說是這樣說,我對漢堡王店員炸給我的薯條還是保持著感激的心情的)這一年下來,我從最早的<大洪水笑話><迎風綻放><健達出奇蛋>一直到現在的<取西經>以及<帶我去倫敦看絕世美景>;我從一開始人與自然的反映行為以及對資訊傳播的大敘事反思,退回到單純的群體行為的荒謬性以及媒材界限的模糊試驗,之後用了近似普普藝術的角度取了一個當代資本主義的代表產品,從媒材的蓄意誤用去討論物件的機制還有它贅餘的曖昧狀態。<取西經>是我在試做作品時在跑步機上想出來的作品,產生的過程與大洪水笑話一樣渾然天成,從中國經典中取材,在觀看理解中插入了數層不同的權力關係的理解可能性,雖然一波三折,最後的成品也跟理想有段差距,但是一件我個人喜歡的作品。<帶我去倫敦看絕世美景>的誕生有些倉促,過程中因為這件作品的合作模式而發生了一些意外插曲,但就目前的結果來看還算是差強人意。我用字詞的解釋歧異去對當代的旅遊現象提出一個疑問,到底有沒有可能計畫流浪?自由心證這件事到底能不能被捕捉?而流浪這個行為在觀光體系光譜的兩極互相碰觸後產生的灰色地帶或許是這件作品中最有趣的部分。

    個別作品的狀態大概是這樣,但整體的脈絡而言卻似乎沒有很清楚連貫,我在過程中大概是分心了一下跑去做了其他好像很有趣,但跟我沒有那麼相關的出奇蛋,最後出於個人經驗的抒發而做了<取西經><去倫敦看絕世美景>。這過程中的嘗試經驗雖然離題了,但對我而言還是頗有意義的養分,知道了哪些事情的做法與可能性,哪些東西雖然有趣,但跟自己的連結未必那麼深刻。之後我想回到災難這個主題,我認為它同時涵蓋了大眾對自身狀態的憂慮未知的恐懼以及與環境的互動,並且在發生與未發生,動作與未動作之間存在著某種徒勞的曖昧性,大概是這樣吧。

    要怎麼在曖昧模糊中保持清晰明確的指向性,這種本身聽起來就莫名其妙的命題卻是一件好作品的核心。我覺得我的作品還不夠有趣,某方面來說也不夠尖銳,但沒有方向的東西大概本來就沒辦法尖銳到哪裡去。暑假有兩件作品要完成,作品的基底都是個人的生命經驗,但我想或許能夠從這些經驗去帶入歷史上雷同的事件進而切入歷史的脈絡,發展出比較有系統的創作路線,到那時候我想我對自己的未來大概就不會像現在這麼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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