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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在工作室桌底下臨時鋪出來的床鋪上醒來,每天都會看到的同一件作品以及每天都身處其中的空間卻因為規定的限制而透著一股距離感。「一件事物的狀態取決於我們與它之間的關係」,這是句廢話嗎?我不是很確定,但我的研究報告裡有很大一部分都在討論這樣的距離經驗。情人節一早在工作室醒來,除了有點「把藝術視為情人」這樣的惡趣味成分之外,同時也是想審視一下情人節對自己的意義。當然我說的不是像去死去死團那樣的意義,再多的網路閃文或是公開親熱也無法傷我分毫,我比較好奇的是各種人際關係的狀態,還有我自己到底又是如何看待戀愛以及與之相關的其他事物。

      去年離國前我與老師陪著已婚友人在台南的某間夜店裡散心,朋友難得從另一半的監控中逃脫所以正在我們面前大跳特跳他那獨特的夜店舞步。我跟老師比較內向,所以就靠在吧台旁一邊喝著亂七八糟的調酒一邊聊著近況瑣事,其中聊到了我的思考過於理性以至於影響到創作的狀態與結果一事。當時我很無奈地問老師這到底該怎麼辦,我的老師一樣扳著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對我說「其他人有很多方法可以選,你的話只有一種」我問那是什麼?「談戀愛。」我老師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如是說。從那之後,談戀愛這項活動就變成像是小時候想買卻買不到的玩具一樣盤據在我的心頭,為了讓自己能更逼近創作的完整狀態,「戀愛使人完整」這句鬼話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在我的人生中具現化了,「為什麼還沒買到呢?」「為什麼其他人都有我卻沒有?」類似這樣的疑問伴隨著抱怨在我的生活中不時冒出。但我基本上是排斥人際關係的,越是計算比較的那種,我越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雖然面對陌生人我大半時候都是處於極度友善的狀態,但這樣的情緒也很容易被人際間的猜忌比較消耗殆盡。

      話題跳一下,轉到我的義大利同學在他的報告時提到一拳超人超讚這件事,其實我也喜歡這部漫畫,敘事方式以及故事架構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在作畫方面的靈活轉換以及原作版的粗糙也都很值得玩味。但最吸引我的其實是對這個主角的描寫,一個生在「怪獸」真實存在的平行宇宙中的一個平凡人,經過奇妙的訓練與際遇後成為能一拳擊倒所有敵人的英雄,這樣的設定本身沒什麼不好,但也沒有特別吸引我的地方,因緣際會之下受到眾人忽視並持續地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反而是忠心跟隨自己的徒弟受到大眾的歡迎,這樣的劇情雖然諷刺但也還不足以引起我的興趣。我最感興趣的,反而是主角埼玉身為一個人的狀態。受到了感召而開始猛烈的訓練,在成功獲得超人力量的同時也獲得了一顆反社會的大光頭,常人認知中凶險異常的搏鬥在埼玉的眼中比打蚊子還不如,以至於說出了「壓倒性的力量非常的無聊啊」這樣的感言。出於經濟能力與生活重心的考量,主角只好居住在因怪獸入侵而遭廢棄的鬼城之中;在不斷打擊生生不息的怪獸的過程裏,埼玉覺得他的各種情緒開始不斷消退,以至於甚至感受不到情緒的存在。「以力量做為交換,作為人我是不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事物呢?」在一幕夕陽西下的場景裏,主角幽幽地提出這個問題。這裏指的,大概就是與世界的連結吧?除了保衛自己居住的世界不受怪物侵擾,在整部作品中埼玉所在意的事物似乎只剩下超市大特價的期限到期。

      我與這個世界的連結到底在哪裡呢?除了家人之外,我對這個世界的存在又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之上?自學習攝影與藝術以來,在觀察與理解這個世界的同時也發現到了自己與人群之間的巨大差異,我越來越感到自己無法融入常人的生活情境,有時在公共場合看到旁人一家老小外出,心中總是會生起一陣複雜的情緒「那樣的情境只怕我一輩子也無法理解吧?」大概就是這樣的感嘆,小時候父親總是說等你以後有了家庭就懂了,但我現在試著看向未來,無論如何也看不到那樣的可能性。對那些因為我的知識能力而親近我的人,我總是傾囊相授竭誠以待,但到後來我時常發現他們在尋找的東西與我這個人本身其實沒什麼關係,這大概就像是買快樂兒童餐想拿玩具,卻對兒童餐本身感到興致缺缺一樣吧?這樣一個自己其實無足輕重,可以被輕易取代的發現,雖然站在自己成長至今的角度來看實在無奈,但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似乎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什麼理所當然的事,也沒有絕對的對錯,很多時候一件事讓人不順心只是因為觀看的人剛好站在它的對立面而已,於是我也就逐漸釋懷了。如今能在單純互動的過程中便感到喜悅自在的人很少,多半的互動還是建立在計算比較的對待關係之上,可惜在那樣的關係之下,我似乎不是成為一個木訥笨拙的蠢蛋就是憤世忌俗難以接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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