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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或許都有一個只存在於心中的所在,而在我心中有著一片防風林。我在大學時常愛往觀夕平台的那片防風林跑,說穿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每個台南學生大概都去過,偶爾也會遇到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在那裡飆車談判;某次早晨還遇上不知道哪個教會帶著一群學生對著大海朗誦聖經:「耶穌愛你!」。離市區十五分鐘的車程,騎腳踏車快一點二十分鐘便到,大家說要去海邊去看海,十之八九會去那裡,大概就是個這樣的地方。

       我閒著沒事就會去那晃晃。曾在那邊跟著一夥人幫朋友慶生,放完煙火,一聲不響就三五人把壽星撈著往海裡頭扔,最後一夥人全下了水,又在寒風中渾身發抖地騎回學校宿舍,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大概沒人知道,但大家那天都很開心。朋友感情不順,找我去海邊的便利商店買了兩手啤酒就騎到平台邊的沙地上喝酒瞎聊,年紀輕輕的我們都還稚嫩無知,瞎扯抱怨品評著生活中的各種人事物之餘,到底有沒有成功排解心中的不快與不甘,至今也是個謎,但那晚我們以身試法用時速10公里的龜速騎回宿舍,隔天兩人醒來發現床鋪與身上灑了一身從海邊帶回來的沙,這樣的經驗後來再沒有過。後來開始接觸攝影,邊玩邊學,我喜歡海,也喜歡樹,所以三不五時便找朋友們到海邊拍照,隨著對攝影的認識增長,「去海邊拍照」這件事便逐漸變成了某種讓心神漂流的儀式;畢業前遇到了後來的啟蒙恩師,也開始比較有系統的瞭解與接觸底片相機,我和朋友兩人便時常去海邊試驗底片長曝。底片的曝光係數到了暗處便越拉越長,動輒一兩個小時的曝光,讓我跟朋友兩人只好守在相機與腳架旁邊餵蚊子,一邊閒聊對攝影的認識一邊討論未來的打算,偶爾會配著路上買的冷飲意思意思,爬上老外蓋的海邊小屋,小酌兩杯。

      於是,這些經驗不斷地填充到我對那片防風林的認識裡,隨著時光流逝越來越廣闊,枝葉越發茂密,好似連結一切又涵蓋一切。直到有一天當我走在那片樹林中卻再感受不到我記憶中的印象,因為我心裡的那片樹林已經超越了現實。有時候我會帶著朋友一起在晚上去那邊散步,我想讓他們體驗到我所體驗過的感覺,但從來不曾成功,他們往往在黑暗中對著我乾瞪眼,像是疑問著「你帶我來這邊幹嘛?」,然後我便看起來像是個半夜不睡覺在海邊遊蕩的白痴,只好摸摸鼻子跟朋友去吃個夜宵或索性各自回家睡覺。這樣一個難以言喻的狀態,開啟了我對創作的執著,也成為我認識這個世界的基底。近年旅居在外,課業外務繁雜,但偶爾夜深人靜當我坐在床尾角落靜坐冥想時,還是會讓精神漂流,回到那片防風林中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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