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部隊裡醒來
總會直覺性地看看手錶時間幾點
前陣子很流行半夜把班長挖起來辦公
有時候是有外國居民搭船不小心漂到台灣海域
有時候是下大雨結果廳舍變游泳池
因此醒來發現自己的睡眠不受干擾都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部隊裡是個要求守時與效率的地方
守時與效率這兩樣東西沒什麼不好
但當自己必須去要求其他人的工作效率與準時
這就變成一件惱人的事
因此離營後我幾乎不戴手錶
事實上
手機手錶錢包我都盡量不帶
早上開始集合點名
還記得剛到部看了行程表
一天要集合12次
點完人頭開始分配工作
改假本批大兵看補休人員睡到幾點
有業務做業務
沒業務就巡視營區
接著集合吃飯再繼續打掃做業務
到了中午一樣再集合吃飯打掃
接著午休
下午集合打掃做業務
跟中午一樣再集合吃飯打掃
接著晚上盥洗運動做業務休息
機械化又例行性的每一天
值星的工作很死也很活
死的是每天都在做一樣的事
活在於有很多種方法去做
但無論如何都不是什麼愉快的工作
新訓時在底下碎唸值星班長的我
如今也成了自己口中只出一張嘴的值星
"報告班長，303又淹水了怎麼辦?"
"報告班長，割草機壞了怎麼辦?"
"報告班長，冷氣壞了怎麼辦?"
"報告班長，我身體不舒服可以不站哨嗎?"
"報告班長，我家親戚結婚要吃喜酒可以改假嗎?"
除了下面的兵
還有上面的官
"我是後官，叫你們的班長幫我做一下放行條"
"我是報官，你們的裝備清點紀錄呢?"
"我是行政官，你們的假表和證明文件呢?"
"我是巡防官，你們的打靶工具和名單呢?"
"我是所長，我們人力不夠，要跟你們借兩個人"
再加上四大主官與中隊長的種種要求
後花園成了長官的快樂農場
而我們就是那些負責種菜除草的園丁
大退潮後人就那麼小貓兩三隻
光排哨就快排不出來了
每天聽雜兵在底下抱怨班長不做事
有時候真的會有賞人巴掌的衝動
但畢竟只剩一個月
從學長們手上接下來的燙手山芋
轉眼間也要丟給學弟了
在一片混亂中練習把糾在一起的雜事分開處理
工作的步調與人力調度想來已經比入伍前進步許多
面對問題人物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處理方式
剩下月初的督導
最後一戰挺過了
也就是時候解甲歸田了吧
朋友來台中閒晃
到二輪影院看了傳說中的爛片
有一瞬間我甚至想不起自己去看的另一部電影是什麼
這該說要令人印象深刻
做得好很難
做得很爛就很容易嗎?
像大學生似地過了平淡閒散的一天
朋友又走了
當班長的日子所剩無幾
算一算這趟回營應該是我最後一次認真做事了吧
雖然學弟不長進
做事做得又爛又慢
但海巡署接過這麼多爛兵爛士爛官
至今也是屹立不搖
我想就算他擺爛擺到退伍
這個單位應該也是有辦法繼續存活下去
只是可憐了新上任的各位長官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在軍中認真做事的是傻瓜呢
老實說我也對洪員一案感到厭倦
但純粹是對媒體的無腦輿論感到不滿而已
人都有缺點
重點是如何找到不同意見之間的平衡
說洪員家屬該見好就收不要太過份
這當然是不人性的要求
但要求別人家裡先死個男丁再來評論對錯
這也是完全不理性的討論方式
而我最看不過去的還是把國防部當落水狗
邊打邊笑的三流媒體
國家招不到人來保家衛國真的這麼好笑?
在這種時刻平衡報導當然是種無力又鄉愿的作為
但將全體軍人都攪進去胡亂踐踏
難道不會覺得心虛嗎?
不滿政府的作為又認為事不關己
既然都不關心自己的國家
那麼去堅持臺獨或統一又有何意義
我覺得以前自己比較會用引導的方式與人相處
現在與人的互動反倒沒過往那麼地有耐心了
這大概也是當兵時意外失去的一樣東西吧
同時起跑的學長
如今已經在趕作品了
而我才剛要準備考托福
社會新鮮人的恐懼再度捲土重來
唉
喑嗚嘈雜的世界正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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